没苦硬吃:人类为何偏爱“苦”味?

专注酒新闻业报道 佳酿网 11月28日

提起“苦”,很难将它与幸福、快乐联系在一起。

苦难、痛苦、困苦……每多看一眼这些词,便仿佛心头压上一块石头,令人辗转难眠。在饮食领域,即便像苦瓜这样的“网红”苦味食材,也常常被不少人列入“黑名单”。

然而,人类的生活,却注定与“苦”难舍难分。

从生存的角度看,良药苦口利于病,几乎所有能治病的药都苦得难以下咽;从饮食的角度说,苦能与甜、酸、咸、鲜交织融合,赋予食物更丰富的层次;从精神层面看,吃苦更是一种文化象征,代表着坚韧、节俭与高尚品格。甚至在酒的世界里,苦味是葡萄酒与酱酒的“骨架”,赋予酒体厚重与深度。

我们追寻的风味山河,其实也是在借一味之苦,剖析人类的精神面貌。

物种进化的妥协,文人气节的象征

在自然界中,许多苦味生物体内富含生物碱、苷类等有毒成分,以苦味作为警示,告诫人类“勿近”。现代医学研究发现,人类感知苦味的味蕾集中于舌根,虽位置隐蔽,却极为敏感。

这意味着,人类对苦味的耐受度极低,本能地排斥苦味食物。

然而,现实往往不遂人愿。气候变迁、人口增长、资源竞争……甜美的果实并非四季常有,肥美的猎物也常被更强壮的对手夺走。为了生存,我们的祖先不得不铤而走险,以生命为赌注,试吃那些苦涩的植物。

在距今约5900-5732年的广西福兰遗址,考古学家发现了炭化的壳斗科果实。通过MicroCT扫描,发现其内部有烧制孔洞,推测为古人用于药用或食用。这类植物富含鞣酸,苦涩异常,可能用于调理肠胃或应对湿热气候。

早在先秦时期,苦味菜便已进入人们的日常。《诗经·唐风·采苓》中写道:“采苦采苦,首阳之下。”寥寥数语,描绘出先民采摘苦菜的画面。

苦味菜,贯穿了华夏五千年的苦难史。

王宝钏寒窑十八载,靠苦菜维生;百姓青黄不接时,以苦菜充饥。魏晋南北朝,战乱频仍,苦味菜甚至被当作主粮。《齐民要术》中已有关于苦味菜人工种植的记载。

中医认为,苦味食物多具清热、凉血、解毒之效。《本草纲目》记载:“(苦菜)久服,安心益气,轻身耐老。”民间亦常用其醒酒、降火、解毒。

而文人士大夫,则以苦味菜自喻,借其“清苦”之味,表达淡泊名利、坚守节操的情怀。苏轼因“乌台诗案”被贬黄州,生活困顿,却在《初到黄州》中写道:“长江绕郭知鱼美,好竹连山觉笋香。”他笔下的“笋”,正是南方常见的苦笋。在《浣溪沙·细雨斜风作晓寒》中,他以苦笋、蒿菜入馔,品出“人间至味是清欢”的境界。

这种于清苦中自得其乐的态度,正是其人格魅力的写照。

陆游则在《闲居自述》中写道:“粗茶淡饭随缘过,富贵荣华莫强求。”其中“粗茶淡饭”,便包括苦菜、苦荞等食材。

在普通人眼中,苦味菜是饥荒年代的救命粮;在中医眼中,它是药食同源的良方;在文人眼中,它是气节的象征。苦味,早已超越味觉,成为一种文化图腾。

两极分化中的“苦”中作乐

每年四月,春雨过后,南方山区的苦笋悄然破土。四川人会在露水未干时采摘,此时的苦笋脆嫩多汁,苦中带鲜。

苦笋肉片汤,是一道看似家常却极具智慧的菜肴。苦笋的纯正苦味与酸菜的酸爽交织,激发猪肉的鲜香,苦后回甘,层次分明。

五月,则是重庆人的“战场”。他们会腰缠绳索,如侠客般穿梭于悬崖峭壁之间,只为采摘一种珍稀山珍:岩耳。

岩耳,又称“石耳”,富含多种微量元素,营养价值极高。《本草纲目》记载其“气味甘,清平无毒,有明目益精之效”,被誉为“素中荤”“植物肉”。

岩耳生长缓慢,对环境要求极高,三年才长一疤,五年如铜钱,三十年方成巴掌大。在古代,它甚至被列为贡品,有“三斗谷换一两岩耳”之说。当地人常用跑山鸡与岩耳同炖,制成“岩耳炖鸡”。岩耳的淡淡苦味与鸡肉的油脂香交织,入口松木清香,回味悠长。

而在所有苦味食材中,最具“网红”气质的,非苦瓜莫属。

在南方,尤其是广东,苦瓜早已不是“禁忌”,而是一种信仰。佛山谭边的大顶苦瓜,每年成熟时,都会吸引无数食客前来朝圣。广东人对苦瓜的开发已达极致:炒、煮、炖、凉拌、榨汁、刺身、煲汤、入膳、制茶、做点心……甚至有一桌“苦瓜宴”,让人叹为观止。

春节期间,为避“苦”字忌讳,广东人将其改称为“凉瓜”,照吃不误。在他们眼中,苦瓜性寒味苦,正是清热泻火、祛湿养生的佳品。

由此可见,苦味食材虽不被所有人接受,却在特定地域与文化中,成为不可替代的“清流”。

在追求风味多样性的今天,它们为餐桌增添了独特的灵魂。

酒中苦味:风味的骨血

每年九月,新疆阿尔泰的啤酒花进入采收季。藤蔓上挂满翠绿色果球,苞片如瓦片般层层叠叠。打开果球,内部黏腻的树脂与精油,正是啤酒苦味与香气的来源。

啤酒花,虽在酿造中仅占0.02%0.5%,却是啤酒的灵魂。它平衡麦芽的甜味,赋予啤酒苦爽的口感与茶香、橘香、青草香等复杂香气。

而在葡萄酒中,苦味则来自“单宁”。单宁带来口腔的干涩与褶皱感,是红葡萄酒的“骨架”。

它不仅防止酒体氧化,更决定酒的陈年潜力与风味结构。缺乏单宁的红酒,质地轻薄,口感寡淡,难以称之为佳酿。

在中国白酒中,苦味同样不可或缺。它来自酿造过程中产生的醇类、酸类、酚类等微量物质。

适量的苦味,能中和甜、酸、香、辣,使酒体更丰满、层次更分明。

尤其在酱香型白酒中,苦味与陈香、酱香相辅相成,既不喧宾夺主,又能延长回味,带来厚重感。当然,苦味需恰到好处,过重则显苦涩,过轻则失之单薄。

所谓“琼浆玉液”,并非一味甘甜,而是千百种风味物质在时间的酝酿中,彼此平衡、交融,最终成就一杯醇厚之酒。

苦,是自然的警告,也是生命的馈赠。它曾救我们于饥荒,医我们于病痛,塑我们于精神。从田野到餐桌,从药罐到酒杯,苦味贯穿了人类的历史与文化。

我们“没苦硬吃”,不是自讨苦吃,而是在苦中,品出生活的层次,尝出人生的深意。

苦尽,甘来。这,正是人类与苦味之间,最深刻的默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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